我随手点开了那个火遍全网的视频,画面里一位女生随意靠着一辆豪华车,对着镜头浅浅一笑。
视频里的摄影师显然是个男人,摄像跟着摇晃了一下,随后传来一阵尖叫声。
“哇,她看我这边呢,美得跟啥似的!”
那男的兴奋得喊道。
视频很快就结束了,回到了最开始的画面。
就这么个短小的视频,我竟然不自觉地重复播放了好几十遍。
这个视频昨天突然火了,标题是“杨念鹏与新女友亮相,疑是恋情曝光”。
杨念鹏,新晋影帝,娱乐圈里的大佬,以他真诚的性格出名,虽然年纪不小,但一直单身
他从不隐瞒自己的感情生活,而且每次新恋情的女主角都比上一任更年轻更漂亮。
展开剩余97%每次恋情曝光,都有人调侃他,请求他开课教别人怎么撩妹。
还有人逗趣说,女生才二十岁,想成为杨念鹏女友好像已经太老了。
这视频一出来,我的好友唐翊就立马转发给我。
他半开玩笑问我:“这美女是不是韩梦啊,你不会是逼她去娱乐圈了吧?”
我还没来得及回应,唐翊又发了条消息:“我去,这真是韩梦,你赶紧看看热搜。”
我就一脸茫然地点开了热搜,然后就发现那条视频已经上了热搜头条。
没想到,这么个明星八卦新闻,居然还有后续的反转剧情。
一开始有人说韩梦是影视学院的新生,和杨念鹏在一起是为了名和利,想进娱乐圈。
但很快有人反驳,说韩梦根本不是电影学院的,她是A大的校花,家境一般
平时打工赚学费,可能是因为缺钱才跟杨念鹏在一起,还有人贴出了学生证作为证据。
可没多久,这条消息又被推翻了。
有人发现,韩梦其实是丰正集团的千金小姐,总裁韩海东的独生女。
她既是富二代,也是富二代里的佼佼者,平时行事低调,打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
而且从小到大,杨念鹏一直是她的理想型,只是一直在追求他,男方都没反应。
这次韩梦公开出现,也是因为杨念鹏受到了主办方的欺负,她才愤然开车载着杨念鹏来支持他。
杨念鹏默认韩梦的出现,可能也是间接承认了她的感情。
很快,这条热搜的新闻还配了一张照片。
韩梦眼神尖锐,和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女人对峙。
而杨念鹏则站在她身后,平时那么高傲冷漠的大帅哥,站在这个艳丽女人旁边,眼里满是宠溺和温柔。
这张照片一出来,热搜立马炸开了锅。
虽然照片有点模糊,但是一看就有种“艳丽专一的富家女和耀眼的海王男星陷落”
的故事感。
同时,我跟韩梦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。
她说:“好累,想你了,明天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。”
我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呢。
哦,对,我说:“你也别太辛苦了,如果兼职太辛苦就别做了,我有钱,大不了我养你。”
但现在回头看看,我在韩梦面前装有钱的样子,简直是个笑话。
毕竟视频里的韩梦,从头到脚都是我没见过的名牌,光是她手腕上的表就值好几万。
你说我一个月工资才几千的普通打工人,在人家面前装什么有钱啊?我发给她的微博上的链接她还没回。
敲击键盘的手不断重复着输入和删除的动作,我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开口。
有点想问她个中究竟,是不是真的家境殷实,和杨念鹏究竟啥关系。
尽管微博上闹腾得不可开交,我却还留有一线希望,盼着她亲自给我个说法
让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误会,她骗了我,但也是迫不得已。
可出人意料的是。
我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字,就先收到了她的消息。
消息简短得让人窒息:“分手吧。”
我一时愣住,几乎是本能地立刻回问:“为啥?”
“玩够了。”
“哦,那些留在我家的东西呢?”
“扔了吧,反正也不值钱。”
唐翊硬是拉我去酒吧,理由是我失恋了,不灌几杯,都对不起他这三年被迫看着的秀恩爱。
酒吧里灯光忽明忽暗,音乐声大得让人耳朵疼。
唐翊和我碰杯,试图安慰我,说:“别太上心,韩梦那么漂亮,能和她好上也是你的幸运,你那点工资,哪里够养这样的美人。”
我一口酒下肚,皱眉对他说,“别这么评价女孩子。”
他尴尬地笑了笑,“行,行,喝酒。”
音乐震耳欲聋,唐翊虽然嘴上说要喝酒,其实酒量根本不到哪儿去,几杯就迷糊了。
而我明天还得继续上班,看着工作群里客户的未读消息,只能叹气,我们这种打工族哪有资格用酒精来浇愁。
把唐翊送回家后,打车回家的一路上。
我有点想哭,但还是强忍住了。
想给她发个消息,也忍住了。
更多是觉得这一切太荒唐。
我一直在辛苦攒钱,想要买房写上她的名字。
她说,因为家境不好,所以总是感到不安全。
但三年的感情,难道都是假的?她一句“玩够了”,就结束了?头靠在车窗上,路不平,车摇晃着,磕得我头疼。
好不容易到家,下车吹了风,头更晕了。
我坐路边,想等清醒点再上楼。
但没坐多久,就有人挡住了路灯的光芒。
抬起头,看到了韩梦。
她换了身黑色小礼裙,头发弄成了大波浪,满身都是高级的装饰,闪闪发光。
她高高在上地看我。
“怎么搞得这么狼狈,你还对我念念不忘?”
我愣住了,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她的眼神冷漠,就像看一个陌生人。
我从没见过她这样。
她以前总会笑着,和我一碰眼就会突然靠过来,用撒娇的声音问我,“哥哥,今天你有没有更爱我一点?”
我总是摇头,然后她就会挠我痒,直到我投降。
但现在,那些回忆让我心痛。
我深呼吸,忍住眼泪,故作镇定地问她:“到底为什么。”
她没说话,只是挥了挥手。
一辆迈巴赫开了过来,停在不远处。
车门一开,下来几个人,其中一个红发女孩朝我走来,问:“穷鬼,还认识我吗?”
我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。
“杨溪?”
“哟,还记得呢,还以为你把我忘了。”
杨溪退了一步,挽住韩梦的胳膊。
她笑的样子,和四年前一模一样。
我大二时认识了杨溪,我在a大读书,为了挣学费,兼职做家教。
杨溪是我教的头一个学生。
她家里有钱,但是成绩差,爱玩。
第一节课还表现得规规矩矩。
第二节课就开始搞小动作。
她给我五百块,让我帮她瞒着她翘课,打算跳窗户去开派对。
我没拿钱,也没阻止她。
担心出事,于是给她妈妈打了电话。
没想到,在我面前温柔的杨妈妈,教育孩子却严苛得过分。
杨溪被打了耳光,还被关了很久。
就因为这件事,她开始恨我。
天天来a大骚扰我,说让我付出代价,逼着我要道歉。
但作为家教老师,通知家长是分内之事。
她被打,是我始料未及。
哎呀,真不好意思,其实我内心一点不觉得我有啥不对。
我直接无视了杨溪,就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。
结果后来,她真的像消失了一样。
我还以为她就是一时兴起,现在事过去了,她也忘了。
可没想到,我们再次碰面时,情况竟然是这样。
杨溪盯着我看,好像我全都想起来了,她得意地笑,指着韩梦说:“这是我姐,她跟你在一起,其实就是为了帮我出气。”
韩梦皱了皱眉,好像想说点什么,但最终啥也没说。
我这下全明白了。
突然间,我就笑了。
我抬头看着杨溪,问道:“那现在你报复完了,咱们这算扯平了吗?”
杨溪愣了一下,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,她皱了皱眉,犹豫着点了点头:“算吧,反正我气也出了,不过你真的不生气?”
我摇了摇头,笑得更欢了:“生啥气啊,愿赌服输嘛。”
“那我先走了,几位大小姐,玩得尽兴。”
我说完这话,转身就走了。
上楼的时候,还能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。
“这男的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啊,不应该啊,梦姐的魅力不会没了效应吧,三年的感情,结果他一点感觉都没有?”
大清早的。
我按掉了闹钟,躺在床上,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。
心里乱糟糟的。
昨晚几乎一夜没睡,或者干脆说,我彻夜未眠。
因为我在网上四处搜索“分手后怎么快速走出来”
的问题。
点赞最多的几个回答是:痛哭、找事做、读书、深思。
我在沙发上坐了半天,可我哭不出来。
最后我决定开始收拾,把行李全都打包好,准备搬家。
这套房两室一厅的,虽然宽敞,但其实离工作地点远了点。
要不是她,我当初也不会租这里。
既然现在分手了,我也可以直接搬了。
但收拾东西的时候,我发现韩梦的东西真不多,而且大部分还是我买给她的。
怪不得她能说不要就不要。
因为,真不值几个钱。
凌晨四点,我上了床。
关了灯,在床上翻来覆去,盯着手机屏幕,不停地刷新,换来换去地刷应用,但屏幕上的字我却看不进去。
直到天蒙蒙亮,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,然后闹钟就响了。
我带着黑眼圈起床。
洗澡,换衣服。
做了几组力量训练后,终于感觉有点精神了,不再像之前那样像个鬼魂。
我拎起包,和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去挤地铁。
但突然,有人在敲门。
我愣了一下,收回了放在门把上的手,透过猫眼往外看。
只看到一大片红色在眼前晃来晃去。
犹豫了一会儿,我还是开了门。
没想到,杨溪刚要敲门,结果撞了个空。
我一愣,下意识地皱起了眉:“怎么是你?”
她眼中却闪烁着光芒,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
把手里的东西全推到我面前:那个,我是来和你道歉的
对不起,之前都是我不对,是我小心眼,对不起,您高抬贵手,别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行不行?”
我退后了几步,没去接她手里的东西。
那些包装精美的袋子上,全都印着大牌的标志,还有一个袋子里是现金。
“你这是要干嘛?”
看见我不接,杨溪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:“我就是想和你道个歉,真的。”
我盯着她看了几秒钟,问道:“是韩梦叫你来的?”
她一愣,摇了摇头:“啊,不,不是,梦姐她不知道这事。”
突然间,一声嗓音打断了杨溪结结巴巴的话,他说:“是我让她来的,不好意思,孙先生。”
就在这时,一个男人从楼梯那儿走了出来,他戴着口罩和墨镜,裹得严严实实,让人看不出他的脸。
但他个子高挑,身材匀称,穿着低调而有质感的衣服,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他的身份。
他走上前来,站在了杨溪旁边,当着我的面摘下墨镜,向我伸出手,自我介绍说:“你好,我是杨念鹏。”
“我是小溪的哥哥,听说你和我妹妹发生了些不愉快,所以我就带她来向你道歉。”
杨念鹏是小溪的哥哥,这让我有点吃惊,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。
韩梦和杨溪是朋友,还为杨念鹏跟活动方吵架。
既然都是富家子弟,在同一个圈子里混,肯定相互认识。
但对于她后面说的话,我还是摇了摇头,说:“你们没必要向我道歉。”
“不,这事都是小溪的错,她太不成熟了
韩梦是被小溪纠缠得没办法才参与了这档子事,所以我这当哥哥的没管教好妹妹,向你道歉也是应该的。”
说着,他从小溪手里接过几个手提袋,不容分说地塞到我手里,说:“这是我们路过买的小礼物,就当是给你的补偿。”
接着他又说:“我和韩梦快订婚了,我知道你们交往过一段时间,但大家都知道,那不过是一场误会,所以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去打扰她,行吗?”
“这是韩梦的意思吗?”
“孙先生,就算你们分手了,但你既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。”
眼前的男人点头微笑,好像没看见我的表情变化,继续追问:“孙先生,你应该能做到吧?”
敲完最后一行字,我整理好策划案,发送给了组长审核。
虽然我已经累得头晕眼花,但杨念鹏早上离开时说的话还在我脑子里回响。
我对他说:“放心,我们已经分手了,我不会去联系前任,不管她是不是什么富家女,这些你拿回去,我不需要。”
说完,我就把那些手提袋放回了杨念鹏的脚边。
他却看都没看一眼,只是笑着说:“这些小东西,不值几个钱,孙先生要是不喜欢,就扔了吧。”
他的语气和韩梦一模一样,都是那么轻描淡写,看起来无害,却让人感到极大的羞辱。
这也让我想起了韩梦的生日那天,我拼命工作,省吃俭用给她买了礼物
把那些她认为不值一提的东西,当作宝贝一样送到她面前,她可能也觉得我很好笑吧。
同事敲了敲我的桌子,这才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,他笑着说:“你没看群消息吧,经理找你半天了,让你去她办公室。”
“哦,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
我赶紧把那些杂念压下去,感谢了同事,然后走进了经理的办公室。
经理找我,还是老问题。
公司要在深城办车展,分公司没经验,需要从总部调人去主持。
升职,工资翻倍。
唯一的问题是,即使项目结束后,也可能需要留在深城至少半年。
大概半个月前,消息刚出来时,经理就找我谈过。
咱们就谈过一次。
我那时候找了个理由,说自个儿经验不够,没答应。
但看样子经理也心知肚明,那不过是个托词。
所以,她又问了我一回。
这次,我没再推辞。
等一切准备妥当,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,我把用不着的东西留在了出租房,带不走的就存在了唐翊那儿,打算等在深城安顿下来后再叫他给我寄过去。
至于深城那边,公司早就把酒店给安排好了,我落地就能直接去那边。
出发前的饯行饭,唐翊坚持要吃涮锅。
我们回到了a大附近,就是我们读书时常去的那家。
点锅底的时候,我习惯性地选了鸳鸯锅。
唐翊一脸困惑,“不对啊,你啥时候开始不吃辣的?”
我有点懵,“我吃辣啊。”
“那你还点鸳鸯锅。咱们都吃辣,还是点九宫格吧。”
我这才注意到鸳鸯锅后头那个小小的勾选框。
“不小心点错了。”
我说着,就把那个勾选框给擦掉了,重新选了九宫格。
但实际上,我已经习以为常了。
因为韩梦不吃辣。
我们刚在一起时,其实很少吃火锅。
她觉得火锅店太吵闹,宁愿回家吃。
但后来,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联丰优配,她会主动提出去吃火锅。
那会儿点九宫格,她吃得汗流浃背,只能靠冰水解辣,一顿饭下来,也没吃几口,尽喝水了。
出了店,她还在逞强,“多亏了你,我现在好像能吃辣了。”
我那时候看着她路灯下的侧脸,还有那淘气的笑容,心里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。
然后,我们就开始只点鸳鸯锅了。
等我回过神来,唐翊已经接过了菜单,快速地选好了菜,问我还要不要加肉。
我摇了摇头,“不用,你来决定就好。”
“别给我省钱啊,老孙,不然下一顿就要你请了,我是铁了心要吃垮你。”
“那下次咱们吃自助去。”
“去你的吧。”
我们就这样相互逗笑,笑得东倒西歪。
话题从南扯到北。
但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我决定离开的真正原因。
明天不用上班。
我们都喝了酒。
我只是脸上有点红,走路有点轻飘飘的,但唐翊却彻底醉了,在我耳边唱《孤勇者》,不仅跑调,还破音。
我一只手扶着他,另一只手拿手机买单。
一不小心,扫码的时候就被这家伙给溜了。
好不容易结完账,却发现他靠在柜台旁边的桌子上,跟其他客人聊上了。
“美女,我看你怎么有点像个渣男呢。”
我真是头都大了。
冲过去把他拉起来,赶紧跟那桌被他打扰的客人道了个歉。
但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,“孙泽,怎么这么巧啊?”
我这才意识到,那桌上坐着的人里头有一个竟然是杨溪。
我一愣,很快感觉不妙。
有杨溪在,那会不会。
我僵硬地转过头,果然看到我旁边,桌子边上的位置上坐着韩梦。
唐翊还在一个劲地指着她说,“小姑娘,你挺渣的,我看你得积德行善,最好把头发都剃了,出家为尼,才能给那些被你渣的人赔罪。”
而韩梦被唐翊指着鼻子却没反应,只是死死地盯着我。
她们这一桌四个人,现在都安静了,没人敢出声。
我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后悔极了,刚才真不该让唐翊喝那最后一瓶啤酒。
好不容易把人稳住,哄着他往门外走。
但他不老实,使劲挣扎,“别拦我,我算卦呢!”
等我和唐翊从火锅店出来,蹲在门口喘口气时,我俩都汗流浃背了。
我一边用手机打车,一边对唐翊说,“哥们,你能不能安静会儿?”
但他只是盯着我,突然吸了吸鼻子。
“老孙,你连兄弟都不要了,就为了个女人?”
害,你要不认兄弟了?这酒鬼眼睛慢慢红了,泪珠子往下掉,死抓着我衣服哭得一塌糊涂。
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这么纠缠,确实挺尴尬。
路人都好奇地瞅这边。
但我知道,唐翊是真心拿我当兄弟,我也有点心里不是滋味,想给他擦擦泪,可翻遍了口袋,连张纸巾都没找着。
“用这个吧。”
背后传来个耳熟的声音。
一只手递来一条挺精致的手帕。
我没接,直接用袖口抹了抹唐翊脸上的泪。
那人又把手收回去,语气很平静地问,“你把我拉黑了?”
我依然没出声,头也不回地叫了辆车,搭着唐翊去路边等。
但她还不依不饶地追上来,拽着我的袖子。
我有点生气了,用力甩开她的手,“韩梦,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?说要分手的是你,叫我别理你的也是你,你现在这是演哪出戏?”
她被我甩开后,眉头皱得跟啥似的,可最后只吐出三个字,“对不起。”
我听着只觉得可笑。
“韩梦,你的道歉是不是来得太迟了?”
她看我笑,又皱了皱眉,“你难过就骂我,别憋着。”
“算了,我本来确实有点难受,现在是真的不在乎了,三年了,养个猫狗还有感情,你呢?你不值得,所以我现在只觉得庆幸,早点分手早点解脱。”
手机响了,司机来电话了。
我瞧见路边停着的出租车,按灭屏幕转过身,说,“走了,最好别再见。”
回家后,手机弹出个好友申请。
头像简介啥都没有,申请消息就三个字:对不起。
我一眼就猜到是谁。
我没理。
可对方挺坚持。
换了好几个号,申请消息换了一堆花样,从“帅哥,交个朋友", 到“招代理“再到”我是你领导,号码换了,加一下。"
最后好像终于觉悟我不会上当,直接写,”对不起,哥,我知道错了,能不能给我机会解释下?"我觉得好笑,回了最后这个,”
解释啥?解释你骗我,还是解释你脚踩两只船?想和平分手,然后请我参加你和杨念鹏的婚礼?"这回,对方终于没动静了。
到了深城,分公司派人来接我。
那人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,长发垂肩,冷艳逼人,但因为太抢眼,站在一帮追星的小女生里,显得有点格格不入。
“你好,孙泽。”
对方伸出手,“你好,杨依。”
深城策划部的头儿,我的新老板,叫杨依。
所以我听到这名字,愣了下。
“我还以为,你会派助理来接。”
杨依解释,“助理请假了,家里猫要生崽。”
“生猫崽都能请假,分公司这么人性化啊?”
杨依笑着带路,说,“对啊,方便摸鱼,你来了不会后悔的。”
我也被逗乐了。
新老板挺风趣,是个好消息。
背井离乡的紧张感,多少缓解了些。
车上,杨依简单介绍了下分公司的情况,和我即将上手的工作。
工作量不小,但还算能应付。
就是我刚来,跟新同事不熟,得磨合磨合。
到了酒店,我办了入住。
本来打算等工作稳定了,再找个周末搞定租房的事。
但杨依在车上跟我说,因为有个大型展会,所以接下来
最近这段时间真是忙得不可开交。
我提前了几天到,下周一才正式去新公司报道。
想想趁这几天先把住的地方搞定。
联系了中介,正准备出门,突然收到了唐翊发来的消息。
“老孙,韩梦来找过我,她问你搬家了没,现在在哪儿。”
我有点不太高兴,昨天我回复得够清楚了,她这是干嘛呢。
真不明白她现在这样纠缠不清有什么意义。
好强心?因为我没太在意,她觉得自己的魅力受挫了?我直接语音给唐翊,很坚定地说,“不管她问啥,别告诉她我的事。”
“明白,我守口如瓶。但她喝多了,好像还哭了,说一开始是因为杨溪接近你的,但后来她真的喜欢上你了。
她想找机会坦白,但怕伤害你,就一直拖。没想到你先看到了视频。
她还说了一堆,我记不清了,你要不听她说说?”
“不用了,没什么好说的。当初我体谅她读研累,为了让她少做兼职,专心学习,我拼命赚钱,甚至都累到医院去了。
但她明明知道,却装作不知道,骗了我三年。”
我在聊天框里打了一半的字,突然分心了。
其实这三年来,韩梦并没有主动问我要过什么。
工作、赚钱、为了我们的未来,都是我自己的决定。
她没要求过,没看到,自然也不会知道。
至于她说的,一开始有目的接近我,后来真的喜欢上我,我信。
因为目的可以伪装,话可以说假,但人的直觉反应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。
我忙工作时常常把她晾一边,等我忙完去找她,总能看到她脸上的失落和孤独,一见到我就立刻变得开心起来。
我下班手机没电,失联了,她急匆匆跑出去找我,找了两个小时,发现我已经回家了,她第一时间是眼眶发红抱住我,而不是责怪我。
她就是个单纯的女孩,爱就爱,恨就恨。
当保护喜欢的人和帮朋友报仇之间冲突,她可能也挺纠结的。
在揭露真相和继续拖延之间犹豫。
最后,真相大白,我成了被放弃的那个人。
人们常说,男女之间的感情就像赌博,不是我赢就是你赢。
但我不这么看。
我觉得,好的感情应该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。
但是,韩梦的欺骗让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平等。
她可能有自己的理由。
那些让我深受伤害的行为背后,可能有她逼不得已的理由。
但这些对我来说,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,只是曾经因为一个谎言短暂地爱过。
当谎言被揭穿,我们终究要回到各自的生活。
所以从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已经完了。
想到这些,再看对话框里打好的字,突然觉得有点累。
决定了要放下的,没必要再去翻旧账,再去指责。
我定了定神,把所有打出来的字都删了,只留了一句话,“韩梦要和杨念鹏订婚了,她的事和我无关。”
对方立马就炸了。
“我去,她都要订婚了还来找你,神经病吧?”
“今天在这装得这么深情,我还以为她真的知道错了。差点就被她骗了,长得好看的果然不靠谱。”
“不过,老孙,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曝光她吧,我咽不下这口气。”
等对方情绪稳定下来,我才说,“算了,既然分了,就没必要再纠缠,不理她就得了。”
“行,那我明白了,我保证以后封口,不会再让她骚扰你。”
嘿,你那边怎么样?南边是不是热得快受不了了,跟我们这边差多了吧?
公司那边还行吗?同事们相处得还好不?
五月初,北方还处在春末夏初的交界处,阳光明媚偶尔下点小雨,外套和短袖都得备着,哪件衣服都不敢收起来。
南边的深城,夏天已经早早来了。
我看着酒店外面,高楼大厦,人们匆匆忙忙的,好像和京城也没什么区别。
电话里我跟人说,“有点热,但还能扛得住。我提前到了,公司那边还没去报到呢,部门经理亲自来接我,感觉人还不错。”
唐翊
忽然间,我紧张兮兮的语气就蹦出来了,“天呐,老板亲自来接机?男的女的?不会是看上你这帅哥了吧?”
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。
“别瞎猜,那边全是年轻人,老板也就比我大几岁。接机是因为助理请假了,找不到人,所以只能亲自上。”
“年纪轻轻就当老板,挺厉害的啊。她长得怎么样,美不?”
“挺美的。”
因为唐翊这么一问,我不由自主就回想起来。
杨依吧,单看脸,她不算那种很萌的样子。
但在机场,她举个牌子站在人堆里,确实挺引人注目的。
之前网上有个热门话题,讨论着萌和性感哪个更重要。
底下争议不断,吵得热闹,但有个简洁的评论突出重围,稳居榜首。
说的是:真正的女神,萌和性感都不缺。
杨依就完美印证了这话。
眉眼精致,鼻梁高挺,身材匀称,哪怕是最普通的黑直发和职业装,走路上也很吸引人。
唐翊怕我闷,就一直跟我东拉西扯的,不想让电话断。
最后还是我让他去工作。
他才不情愿地挂了电话,临挂前还叮嘱我心情不好就要告诉他,别闷心里。
我笑嘻嘻地抱怨,“行了,你别跟个啰嗦的大妈似的。”
电话结束了,心里却暖洋洋的。
因为我下午要去看房子,我拿起包准备出门,顺路找个地方吃饭。
吃饭的时候,顺便联系了那个租房中介。
这个中介是杨依听说我要找房子,就推荐给我的。
办事效率真是杠杠的,我一提需求,对方就给我筛选了六七套房子,约我下午看。
我想为了方便上班,最好是在公司附近。
结果一看,都挺贵的。
二十平的小单间,不算水电都要一千九,厨房挨着浴室,洗衣机旁边就是灶台。
挑来挑去,还是合租的一个次卧最适合。
六十平,离公司稍微有点远,但也就是一公里,走路能到。
主卧已经租出去了,出租的是次卧十八平,附带个小浴室,厨房和客厅大家共用,租金一千五。
最关键的是,房子宽敞明亮,采光很棒。
我当时就挺心动的,但唯一的问题是——另一个合租的人听说是女的。
一男一女合租,听起来是挺暧昧挺刺激的。
但现实中,可能只会剩下无尽的麻烦。
中介可劲劝我。
说房子刚挂出来,性价比高,很快就会租掉,过了这村就没这店,而且另一个住户人不错,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女生。
不过是因为室友换工作搬走,次卧才空出来的。
再加上这房子真的挺合我意的。
纠结了半天,我最后还是听了中介的话。
打算等到另一个住户下班,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直到。
中介收到消息,说另一个住户回来了。
门一开,杨依带着包走了进来。
哦,这时我才明白。
为什么杨依手机里会那么巧地有中介的联系方式。
室友要换工作,这不就是要找个合租的伙伴嘛,难道那个人是你?杨依无奈地笑了,“对啊,你也打算在公司附近租房?”
“对啊。”
中介站在中间,一会儿看向我,一会儿看她,突然有点懵地问:“你们俩认识啊?这么巧?”
我们俩都苦笑着点了点头。
确实挺巧的。
但不管怎么说。
我最后还是没选择和杨依合租。
毕竟,异性合租这件事本身就够暧昧了,再加上我们还是同事,那尴尬劲儿简直了。
我相信杨依也是这么想的。
告别中介后,我打了辆出租车回酒店。
打算明天再去中介推荐的几套房子看看。
但我没想到会碰到韩梦。
我住的酒店是公司订的,连唐翊都不知道具体位置。
所以我在酒店大堂看到韩梦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,她的美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我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她是故意来找我的,还是纯属巧合?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,我都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瓜葛。
于是我
抬起手臂把脸一挡,我急着想在大厅里快速穿过。
可是,出乎意料地撞到了一个人。
对方是个中年男子,稍微有点儿胖,身上还带着酒味,正弓身在柜台那里点烟呢。
我这一下撞过去,打火机竟直接烧到了他的头上,把他额前的头发给烧掉了一片。
那家伙喝多了,反应慢半拍,抬头看自己头发的时候,眼睛都不对焦。
直到焦糊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,他这才反应过来。
他手忙脚乱地把头上的火苗扑灭,然后狠狠地把打火机摔在地上,冲我吼道:“你他妈走路不看人啊?”
我连忙道歉,“对不起,我没看到你。”
他继续嚷嚷,“放屁,我这么大一人站这儿,你看不见?”
这大喊大叫的声音,整个大堂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。
当然,也包括了韩梦。
我真是不擅长处理喝醉酒的人,尤其是这种长得和噩梦里那个人特像的中年男人。
我的手掌不自觉地出汗,心里想逃,却又逃不掉。
我只能一个劲地道歉。
直到有人跑过来,用身体挡住了那醉汉的叫嚣,“你就让他这么骂你呀?”
我抬头一看,正好撞上韩梦那既心疼又有点儿委屈的眼神。
“就算是要躲,你也等我说完啊。”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,那个一直在骂骂咧咧的醉汉急了,“你他妈是哪儿冒出来的?多管闲事,找死啊你!”
“能不能安静点?不就是想要钱吗,这些够不够?”
韩梦目光如刀,直接从手腕上解下了手表,扔进那醉汉怀里。
这块价值百万的表,让醉汉闭上了嘴。
但我不能让她这么胡来。
我们已经分手了,那就不该再有任何瓜葛。
我只能压下心头的感觉,绕过她,走到醉汉面前,“不好意思,我不认识这位女士,请把表还给她,我会赔偿你的头发损失。”
我身上没现金,只能把vx的二维码调出来,证明我有心赔偿。
韩梦眉头紧皱,眼中的情绪更重了,“孙泽你这是想要彻底和我断干净吗?”
“韩梦,我们已经结束了。”
“可我没想和你结束,有些事儿我现在还不能说,但我可以保证,我不会和杨念鹏结婚的,再给我点儿时间,我很快就会解除婚约的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
“孙泽,你能不能别这样?”
就在我和韩梦争执的时候,醉汉的朋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,赶紧把他拉走了。
但这边已经引起了众人围观,许多人都在偷偷地看热闹。
我转身也准备走,可被人拉住了胳膊。
“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?我知道我骗了你,但我现在来就是想道歉的,我知道错了,能让我再试一次吗?三年的感情,你就这么轻易放下了?你的心是铁打的吗?”
她眼圈都红了,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,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我。
这是我们分道扬镳后,她第一次失态。
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说。
但最后,我什么都没说。
只是把她掐在我胳膊上的手指一个个掰开。
拉开了距离后,我对她说,“韩梦,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。”
我转身上了电梯,一路没有回头。
所以,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。
只是在我回到酒店房间后,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。
只有四个字,“可我舍不得。”
舍不得什么,她没提。
我看了一会儿,还是删掉了这条信息。
三天后,我终于踏进了公司的大门。
本来我想着,见新同事,心里七上八下的,不知道应该怎么融入这个新环境。
结果办完入职手续后,人事部的同事带我到办公室,却发现那里一个鬼影子都没有。
“人都去哪儿了?他们应该都在这儿才对。”
人事部的同事也是一愣,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,赶紧给杨经理打了个电话。
然后跟我说,“杨经理去跟主编开会了,其他人都在展会现场,你先在这里等一下,等杨经理回来她会带你过去。”
我点点头,明白了。
线下活动确实够呛,特别是像车展这种
大型活动现场,事情多得像星星一样数不清,整个部门的人都得在现场盯着,这事儿说来也不奇怪。
我找到了自己的位子,一坐下就开始整理东西,一边还等着的。
但是,我才刚坐下没一会儿,突然冲进来一个人。
“老大!现场有事儿了,你赶紧去看看,要不小薛就……”
那人瘦高个,戴着眼镜,皮肤白得像墙,看见办公室里只剩我一个,他没说完的话突然就卡住了,站在那儿发愣。
“哎,您哪位啊?”
“我叫孙泽,是新来的。”
“哦,我知道你!你就是总部派来的大人物,我叫许森,大佬你长得真精神啊!其实那天应该是我接你的,但是家里的猫生小猫了,我走不开,对了,你爱猫吗?”
许森立马就跟我熟络起来,坐我旁边,但跟变魔术似的,又突然跳起来。
“啊,不行,我不能坐着,我得找老大赶紧去现场,那边有麻烦了。孙泽兄弟,你知道老大去哪儿了吗?老大就是我们的经理,杨姐。”
“我不知道她人在哪儿,人事部说她去跟主编开会了。”
“这下麻烦了。”
许森一声哀叹,看上去头疼得不行,“肯定是胡主编,她最难缠了,话多脾气臭,老大跟她开会一开就是一上午,还不许半路溜号,这怎么是好。”
我看她那样,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,就问了句,“现场到底出了啥事?”
许森一通解释,我这才搞清楚怎么回事。
办公室里一个年轻的策划师,跟现场的工人师傅拌嘴起来了。
工人师傅看错图纸,把两个汽车品牌的展牌给装反了,得拆下来重来。
但工人师傅觉得两个展区一样的面积,没必再折腾一遍。
可实际上,两个展位大小一样,离入口的距离可不一样,品牌方给的租金自然也不一样。
就在沟通这事儿的时候,最开始的争执变吵架了。
现在工人头儿带着人罢工了,现场的活儿可是等不得。
我思索了一会儿,对许森说,“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现场看看,之前我也遇到过差不多的情况,可能能帮上忙。”
“真的吗!”
许森眼睛一亮,连声谢我。
展厅离办公楼不远也不近。
坐地铁花了二十分钟,又走了好几百米。
我们着急赶过去,一到场看到的就是工人们坐在地上,没一个人干活,僵在那。
一个穿衬衫、拿着电扇的年轻人站在门口,一脸忧虑。
不用猜也知道,这位就是许森提到的另一位同事,小薛。
会场挺大的,我和许森一走进去,大家自然都注意到我们了。
但带头罢工的那工人师傅,只是瞟了我们一眼,口气特别硬地说,“你们今天就是来多少人也不管用,我们不干了,赶紧把前几天的工资结了,我们这就走。”
小薛一听这话,立刻站了起来,满脸怒气,又打算吵起来。
我连忙给许森递了个眼神,让他先把人拦住。
然后走上前,在带头的工人师傅面前停下。
“二叔,你啥时候来深圳了,怎么不跟我说一声?”
那师傅一愣,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。
“小伙子,你别乱叫,我不认识你啊。”
“您不认识我?我是孙泽啊,表哥去年结婚的时候,咱们不是刚在老家见过嘛。”
师傅还是皱着眉头,但说话的语气已经没那么硬了。
“你认错人了小伙子,我真的不认识你。”
“是吗,那真对不起叔叔,您长得跟我二叔有点像,加上我一个人在深圳,有点想家了。”
“没事儿,你不用道歉。”
师傅的表情缓和了些,摆了摆手。
我这才开口,“那个,叔叔,我是新来的负责人,听说您不想继续这个活了,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?”
“你还问我怎么回事?”
一提这事儿,师傅脸色又沉了下来,“还不是你们那个同事,说好一周完工,明天就是最后一天,现在装好的东西又要拆了重做,这怎么来得及,大中午的让咱们拖着,不让人休息……
哎,你说咱们,也是血肉之躯,不歇会儿哪行啊。
” 语气里带着点不快,但好歹还在聊着。
猜到了问题所在后,我心里反而轻松了些。
“原来这样啊,确实他们这么做不对,不管活儿干不干,中午不休息哪来的劲儿干活啊。”
听到我站在他这边,师傅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,“对啊小伙子,我们也不是不想干这活,主要是大伙儿都饿得没力气干了。”
我思忖了下,提议,“那要不咱们这样,中午的快餐我们来订,您吃了之后抽半小时换个牌子,行不?”
工人师傅眼神一亮,和身后的伙计交换了个眼神,没太多犹豫就点头答应了。
“这样...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问题解决了。
许森熟练地打电话订餐,安排人送快餐。
我们俩在门口等外卖的时候,他一脸激动地问我,“小孙哥,你太牛了,怎么做到的啊,你来之前我们和他们沟通了老半天,啥法子都试了,就是不行,你怎么一来他们就同意了呢?”
我微微一笑,解释道,“沟通这事儿不难,关键是要相互理解。”
车展是在黄金地段的会展中心办的,周围高楼大厦、商场和娱乐场所比比皆是,灯火辉煌,热闹非凡。
但对这些工人师傅来说,这里却很陌生。
昂贵的租金把大部分小摊贩都挤走了。
他们不会用外卖软件,忙活了一上午,还得走老远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吃饭。
所以他们不愿意耽误午休时间工作,不是不愿意,是实在没办法。
因为如果休息时间缩短,他们在这附近找不到吃饭的地方,真的会饿肚子。
许森有些疑惑地问,“不过小孙哥,他们吃饭有困难怎么不直说呢,订个外卖不是小事儿吗?”
“因为他们太在意了。”
他们靠卖力气挣钱,书读得不多,也不年轻了。
在这个快速发展,一切都在追求更新更好的时代,他们像是被遗忘了。
他们没做错什么,却总是因为无法融入而感到不安。
人嘛,越是在意,就越敏感。
那些看起来固执不讲理的坚持,很多时候背后的原因不是强硬,而是自卑。
我刚说完,许森还没来得及回应。
就听见身后有人说,“但有时候,让人自卑的人和事,也许真不应该再坚持了。”
我回头,只见杨依从展厅走了过来。
她走路带风,显然是刚到。
晚宴安排在公司附近的餐馆,杨依做东,请大伙品尝重庆风味火锅。
因为白天那场小插曲,我们几个同事提前混了个脸熟。
除了之前见过的许森,还有运营部的小薛,一个姓陈的剪辑师,和一个姓胡的文案。
大家岁数差不多,相处得比我想象的还要融洽。
酒过三巡,饭桌上的气氛也热烈起来。
小薛站起来敬酒,脸上带着调皮的笑,“感谢孙大帅哥英雄救美,要是早知道总部派来的帅哥这么帅,我肯定得去机场接你。”
许森笑着插嘴,“小孙,别理她,小薛这丫头是个花痴,看到帅哥就挪不开步。”
小薛被揭了短也不生气,乐呵呵地回呛,“我这才哪到哪,杨姐才过分呢,她把简历藏起来不给我们看,自己去机场接帅哥,这才是真的好色之徒。”
“你胡说,老大是因为我请假了才不得不自己去的,和你不一样!”
“怎么不一样了,都是好色,你不能因为老大比我漂亮就偏心。”
大家嘻嘻哈哈互相调侃,看得出平时关系挺铁的。
许森酒量惊人,小薛很快就撑不住了。
半真半假地向杨依求助,“老大,你快说实话,你是不是看了简历才决定亲自去接人的?”
她这么一问,其他人也跟着起哄。
我
哎,我刚一抬眼,巧了,正好撞上了杨依的目光,她就坐我对面。
她对我笑了笑,但一点也没打算解释什么。
咱们这展会马上就要开始了。
现在正是网上宣传和线下合作最忙的时候,我们忙得团团转。
杨依和小陈为了弄那个宣传视频,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,不是在现场拍,就是在公司剪辑,生活就是家和公司的两点一线。
我呢,就带着其他人在现场忙活,应对各种问题。
大家都忙晕了。
那天晚上的聚餐,是我们两周来难得的一次集体活动。
到了月中,深城的天儿越来越热。
那种湿热的空气就像个大罩子,让人心里烦躁。
虽然工作顺利,中午能出去吃饭,但大家都宁愿待在休息室里,享受空调,叫外卖吃。
等着外卖的时候,许森坐我旁边,刷了会儿手机,突然叫了起来:“快看微博,我偶像订婚了!”
他把手机给我看,屏幕上是关于杨念鹏和某集团千金低调订婚的热议。
我当时愣了一下,没说话。
许森看我不说话,以为我不认识他们,兴奋地给我解释:“小孙,你不知道这对吧?
女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,从小就喜欢杨念鹏,但一直被当小妹妹看。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,自己打拼,不仅拿了A大的学位,还开了公司。
后来她以成功女性的形象出现在活动上,支持男神。男神最后也被打动了,接受了这段感情。这就是爱情故事啊!”
原来在外人眼里,他们的事是这样的。
我不知道该说啥,就尴尬地笑了笑,表示我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。
这时候,小薛开了瓶水,插嘴说:“你真是天真,什么爱情故事,都是假的。娱乐圈哪有真爱?也就你这种傻瓜才会信。”
“我有个朋友是干营销的,她说这俩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。
之前的热搜也是炒作,杨念鹏为了自己公司造势,找人发新闻带节奏。女方根本不想订婚,完全是被逼的,因为家族势力,她没办法反抗。”
许森瞪眼说:“你别胡说八道。”
“哼,这些都是真的,你不信算了。”
他俩争个没完,但怎么也绕不开那个人。
我觉得休息室里有点闷,想出去透透气。
结果正好碰上提着咖啡回休息室的杨依。
她看到我,递给我一杯咖啡,笑着问:“吃饭了吗?”
我摇摇头:“外卖还没到呢。”
“中午休息,怎么不出去吃?”
“外面太热了,懒得动。”
“那怎么不在休息室里等空调吹?”
“里面太闷了。”
这理由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牵强。
但杨依没揭穿我,把咖啡放门口,叫里面的人来拿。
她笑着跟我说:“正好,我也觉得屋里闷,要不一起待会儿吧。”
我其实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,不想应付这些社交。
但毕竟她也是好意,不好意思拒绝。
冰美式有点苦,我胃里空的,不敢喝太多。
就小声嘀咕了一句。
杨依听到了,竟然不知道从哪掏出几颗糖,放到我手里。
是那种彩色糖纸,过去那种闪光的镭射包装。
但我手里只有红色的。
我也确实最喜欢红色。
但杨依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些,还知道我喜欢红色。
面对我疑惑的目光,杨依突然笑了,但她的表情有点无奈:“你这个小骗子,真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,早知道就不还你糖了。”
唤起我记忆的,是那熟悉的语调。
“你不是那个老被欺负的小个子吗?”
那年我八岁,住在舅舅家。
哎呀,我爸妈离婚了,他们各自有了新的伴侣。
我舅舅看我无依无靠,就带我回了他家。
舅舅和舅妈真的超级棒,对我超级好。
但不管他们多好,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总是有点距离。
表哥一犯了错就会挨打,有时候还会离家出走,因为他想买手机被爸妈一起教训。
不过说真的,他想要的东西,从来都没缺过。
我每次都会羡慕得不行。
特别想爸妈的时候,我就会逃课。
我会从学校坏掉的围栏那儿钻出去,在街上没目的的晃悠。
就是有那么个逃课的下午,我遇到了那个小矮子。
她一个人蹲在墙角那儿,穿着个漂亮的小裙子,缩成一团,旁边还有几只看起来很凶的大狗。
我也挺怕的,但还是拿起了根木棍,朝那群狗冲了过去。
那些流浪狗也是欺软怕硬,被我赶走了。
我赶紧扶她起来,问她有没有受伤。
她说她没事,就是太饿了,跑不赢那些狗。
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,肚子饿的直叫。
我想了想,把自己攒了好久的糖果,分了一半给她。
她眼睛亮亮的,狼吞虎咽的吃完,然后跟我发誓,说一定会报答我,给我买更多的糖果。
我们分开前,她问我住哪,叫什么名字。
我说了我的名字。
但是说到住址,我想到一个问题:舅舅和舅妈不知道我逃课,也不知道我交了新朋友,要是她来找我,不是全都暴露了吗?所以我撒谎说住在学校附近,那最高的一栋房子里。
反正我每天都得去学校,总会碰面的。
后来我们成了朋友联丰优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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